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不得不说,一个人长得好看,是很有用的,所谓的第一印象,往往就是颜值。比如朱元璋就很帅气,要不怎么能让马皇后看中呢!至于那张不知从哪弄来的大下巴画像,根本是满清的糟蹋,眉清目秀,面容刚毅,高大挺拔,让马皇后一见钟情,才是年轻时候的老朱。
但老朱也不能不承认,面前这个人,比当年的他,还要出色许多。
身形修长,五官俊秀,气度从容,充满了强烈的自信,或许这就是所谓的腹有诗书吧!从下场考试,一路过关斩将,无一失手,绝对有资格骄傲。
老朱看着许观的模样,突然眼前闪过一张笑嘻嘻的少年脸!
是那个该死的臭小子!
只要不长残,再过几年。柳淳绝对比许观好看许多。两个人都有强烈的自信,只是他们自信的方面不一样。
柳淳是那种藐视一切,哪怕连皇帝太子,也都敢挖坑下套的肆无忌惮。
而许观呢,他是绝对的骄傲,古往今来,从有科举考试那一天,他的成就都是前无古人的,至于后面有没有来者,都不好说了。
不过在自信之余,许观还欠缺那么一点从容,没法子,寄人篱下,入赘改姓,有祖宗不能认,饱受白眼歧视,那个滋味真的不好受啊!
或许今天就能有个结果吧!
“许观,朕看了你的文章,你主张屯兵塞上,且战且守,朕颇为欣赏。可有人却说,塞上屯兵,耗费巨大,得不偿失,你有何辩解?”
“臣无有辩解!”
“为何?”
“陛下,臣因为此事根本不用辩解,事实俱在,又何必浪费吐沫!”
朱元璋轻笑,“语气是狂妄了些,不过也有道理,你是觉得大宁做得不错?”
“没错!”许观朗声道:“大宁屯田,所种黄豆,油菜籽,已经远销江南,在京城市面上,有不少大宁的皮草行,卖羊皮,狼皮,狐狸皮,不一而足。那些说屯兵塞上,会耗费无算的人,只要稍微走动一下,就应该清楚,他们闭门造车,故步自封!”
朱元璋又笑道:“你说的有理,可也不尽完全。秦汉隋唐,都曾在边境屯扎重兵,国势昌隆之时,固然能扬威塞外,等国势衰败,就不免得而复失,你又作何解释?”
“陛下,臣还是那句话,这都是无知之论。臣曾有幸参与万寿盛典,臣亲眼见过,故元皇帝,携带部民,觐见天子。还送来了许多礼物。其中有战马,有农具,还有他们种植的粮食,纺出来的线。臣以为,我大明和汉唐不同之处,就在于此!陛下任用贤才,大刀阔斧,能够改变蛮夷习俗,化夷为夏,长此下去,在边地,朝廷的力量越来越强,蛮夷越来越弱,此消彼长,还用在乎些许蛮夷吗?”
许观顿了顿,又道:“陛下,臣以为当下九边,并非没有问题。关口在于军户负担过重。臣觉得,朝廷能适当减轻税赋,让边民过得更安稳,富足,到了那时候,大明江山,自然固若金汤。”
许观的声音很好听,加上抑扬顿挫,富有节奏,让朱元璋颇为欢喜。
“说的不错,言之有物,不是一个书呆子!朕还想问你,对于迁都之事,你有何看法?”
关键的来了!
许观早就知道,这一题,关乎生死荣辱,绝对不能出错,他沉默不语,朱元璋笑呵呵等着,耐心十足。
差不多半分钟过去,许观才缓缓道:“陛下,此次殿试,以边防为策略之题,臣也就从边防破题。金陵向东,向南,皆是大海,只有些许倭寇,威胁不到朝廷的安全。我大明的主要威胁来自西北,其次是西南。京城距离西北,数千里之遥,往返费时,一旦出现战火,从江南调度兵马粮草,耗费巨大,而且容易错失战机。”
说到这里,许观抬起头,迎着老朱的目光,他朗声道:“所以……臣觉得,应该将都城置于中原大地,屯重兵于西北,尽快打通河西走廊,光复西域!只有收复了西域,西北的安全才有了屏障,西北稳如泰山,才可以作为千秋帝都,佑我大明,万世永昌!”
朱元璋抓着试卷的手突然松开,许观的文章缓缓飘落地上,老朱顾不得捡,直接站起,大笑道:“好,说得好啊!”
“你又提醒了朕,不光要迁都,还要用兵收复西北,要出兵,要尽快出兵,将北元的残部彻底扫荡一空。打通河西走廊,进军西域。君子不立危墙,不拿回西域,如何能安居中原?”
朱元璋非常非常满意,在京城发生的事情,能瞒得过皇帝陛下的几乎没有。
市面上盛传,许观是文曲星下凡,六元魁首,江南的文采风流,都加在他一人的身上,只要这位大才子入朝,必定能辅佐君父,仗义执言,有了他,就什么都不怕了。
老朱又不是傻瓜,怎么听不出来、
这帮孙子是想推许观出来,跟朕打擂台!
老朱根本不在乎什么六元不六元的,最后一元在朕的手里,说不给就不给,谁还敢逼迫朕不成?
老朱是拿定了主意的。
若非许观的字迹太漂亮,老朱连看都不愿意看。
可看完文章之后,他又不能不看这个人!
老朱原本觉得,只要许观不明着反对迁都,就赏个探花给他。
可谁知道,许观不但支持迁都,还提出了重要建议,这让老朱心花怒放!
看起来市面上的传言,未必属实,或者说,有人居心叵测,故意散播流言蜚语。
净玩些不入流的手段,真是让人不齿!
老朱兴奋之下,居然从丹墀走下来,到了许观的面前,直接道:“你可听人说过迁都的事情?你又是如何想的?”
许观忙道:“臣的确听很多人提起,臣以为迁都是大事,陛下深思熟虑许久,才提了出来,自然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,身为臣子,理当拾遗补缺,替陛下完成迁都大业,这才是人臣的本分!”
“好!”
朱元璋又笑道:“可有人却说,要劝阻朕,不要让朕胡来,更不可随意迁都,你又是如何看?”
许观额头冒汗,他在心里推演了好几十遍,但真的面对老朱,他又觉得什么盘算都没用了。
“陛下,若是有充足的道理,能说服陛下,自然可以上书言事,朝廷有科道言官,有通政司,臣觉得,若是不能正办,就不是正论!”
不能正办,不是正论!
老朱心花怒放,说得好,说得太好了!
“既然不是正论,那朕就不用在乎了!”朱元璋心满意足道:“许观之才学,朕颇为欣慰,你就是本科的状元,对了,你还有什么要求没有,朕听闻你的家中有些不方便……”
许观万万没料到,朱元璋居然主动提了出来,他眼中含泪。
“启奏陛下,臣父早年入赘许家,臣自幼得蒙许家恩养,感怀在心。臣,臣恳请陛下,能赐许家牌坊一座,表彰教化乡里之功!”
朱元璋眉头微皱,“没了?”
“没了!这就是臣的愿望!”说完,许观以头杵地。
朱元璋看着面前的年轻人,突然大笑起来,“好,朕不但要给许家一个牌坊,也要给你一个碑文!就放在国子监,让天下英才瞧瞧,‘三元天下有,六首世间无’,我大明人才辈出,朕心甚慰啊!”
……
“那个许观……不对,应该叫黄观才对!”徐增寿啧啧道:“他这手高明啊,替许家求了牌坊,名义上是感念教养恩德,实际上却告诉世人,他不是许家的人,偏偏又让许家说不出什么来,如果许家识相,就应该立刻准许黄观恢复原姓,如果还拦着此事,只会被世人唾骂。”徐增寿歪着头,好奇道:“这么缺德的办法,不会是你告诉他的吧?”
柳淳敲着桌子,很不高兴道:“注意你的用词,还有,人家堂堂六首魁元,一肚子的坏水怎么会比我少?这样的办法,还用我教啊?你也太小瞧文曲星下凡了。”
徐增寿丝毫不在乎柳淳的提醒,反正苏州的产业都揣到了我的怀里,你柳淳也没什么用了。而且呢,看你小子跟我妹妹的意思,没准你还要求我呢!
认你当大哥?
不存在的!
你小子早晚要管我叫四哥!
徐增寿越来越膨胀了,他连柳淳都瞧不起,又怎么会在乎黄大状元。
“什么六首啊?什么文曲星?”徐增寿笑嘻嘻道:“你知道不,今年新科进士齐聚唱和交谈,愣是没请黄观!”
“怎么会?”柳淳不解,“他可是状元,不请他请谁啊?”
“哈哈哈!”徐增寿嘿嘿大笑,“有人说了,他们不知道请贴上是写黄观,还是许观,一人不能发两个请帖,所以吗,就只有免了!”
“荒唐!”
柳淳气得一拍桌子,豁然站起,黄观的事情的确有些复杂,他爹早年入赘,那是迫不得已,这个恩要铭记。但是许家也确实有无礼歧视的问题。如今黄观要了牌坊,等于给了许家无上尊荣,养育之恩,也报答了不少,大家好聚好散,也是一段佳话。
怎么有人还追着不放?
“既然这样,他们不清,我请!”柳淳信誓旦旦道:“我请黄大状元,帮着操持我爹的婚事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