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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嗅觉，本身是比视觉，触觉都更加私人化的，用语言无法描述，更难用科学数据进行量化。现代香水行业标准中，很多数值其实很不靠谱。”
“嗯，我也知道一些，很多香气数值化就是找很多人去体验，通过大范围的口述感受，来得出一个平均值，用来调制香水。”
说到这，陈太太插了一句，“那不就跟前两天我看到跳水比赛一样嘛，去掉一个最高值，再去掉一个最低值，其余分数相加平均一下什么的。”
李槐只点点头，“其实很难想象科学发展到今天，我们依然在用如此简陋的方法量化数据，当然，据我所知，更科学一些的方法不是没有，但总体上来说，由于人类还没彻底摸清嗅觉作用机理，这方面空白还大得很。”
华采芙点点头，旁边几个姐妹却听的不耐，聊什么科学，她们才不感兴趣呢！
不由得，有人打断道：“说这么多，你倒是拿出真本事来给我们瞧瞧啊！陈姐姐可把你夸上了天！”
李槐一听，机会来了，他本就不擅长理论知识，但看了对面华采芙一眼，她面上却流露出不以为然的神色。
李槐心中一凛，今天这主角是谁他可清楚，旁边那几位包括陈太太在内，香性值可都不算高的，唯有眼前这位才是真正的香道大家，再从其他方面来说，华采芙也俨然其中翘楚。
想到这，李槐便摆摆手，对那位发难者道：“不才，在下恐怕无力满足这位女士的要求，去街头招一位魔术师才更符合实际。”
“你这话什么意思？”那位贵妇立马急了。
她的姐妹们也跟着叫嚷起来：“你难道看不起我们？”
“陈姐，你瞧这人，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，他都讲自己不行了。”
“就是，咱们走吧，别在这小屋子里呆了，叫人闷气的很。”
陈太太也是一脸无奈，沸反盈天之际，李槐也是心中惴惴，唯有一人稳稳坐着，如在钓鱼台。
“先生请继续。”华采芙点头颔首，对李槐说道。
她声音不大，并未刻意抬高音量，却顷刻间压下众人非议，叫室内恢复一片清净。
陈太太惊讶的看着同伴，她们有些面上露出不自然的神色，有的微微鼓起腮帮，但都无一人对华采芙的决定作出置喙之词。
“她竟然有如此高的隐形权威？比我预料的还要强大许多，真是……”
李槐心中同样震动，但面上依旧平静无波，他看了之前怀疑者一眼，道：“如我之前所言，香本就是人类追求更高精神层次的手段而已，从古至今，皆是如此，来此求香者，十有八九倒和这位相同，求香甚于求道，也不奇怪就是了。”
那人脸色缓了一些，华采芙却神情一动，香道涉足到她这次层次，古今中外，什么香没玩过？便是价值和李槐桌上小炉相同的香道文玩重器，她也把玩过不下三四件，更别提那些价值连城的沉香，龙涎，她家里也是摆了一堆，宛如垃圾。
寻常香物本身已经对她毫无吸引力，唯有更高层次，更加缥缈难寻的那些追求，才能叫她停留驻足。
见她微微颔首，李槐不由继续道：“所以，香不过外物尔，道才是唯一追求，本末倒置，是当今是人大多数的悲哀。”
“那说到底，你这店也可以不卖香，改成道观得了。”
华采芙非难，李槐却硬接下来，“有何不可，您不知现在道观佛寺也是靠卖香为主营吗？”
“哈哈！”他一句大实话，倒是把所有人逗乐了。
笑过之后，华采芙起身，“今日大师一席话确实叫人受教非常，今日不虚此行！”
对方要作别，李槐眼珠一转，指着桌上华采芙面前那杯清茶道：“既是贵客，何不饮一杯茶水再多谈片刻？”
众人不知他为何突然提出如此要求，皆讶然，华采芙看着面前这年轻男子，眼神里虚实不定，“大师盛情，却是不用客气。”如此便是婉拒了。
旁人鄙夷的看着那茶水，叶粗而不匀，色淡且不清，一看便知不是极好的茶叶，水也一般的很，几人都没动。
华采芙拒绝了李槐的提议，可见她口中称大师，但内心依旧防备许多。
陈太太有些尴尬。
“那却是可惜了。”李槐说完，摇摇头进了里间，转眼间便走了回来，手里拿着五个小瓶，四满而一空。
“跃然居开业不过月余，各位能来便是缘分，小小礼物赠与各位。”他分别将四瓶递给除陈太太和华采芙之外的各人，量不多，包装也很一般，她们随手接过，没人太过在意。
陈太太自己没有并不在意，她不久前才从李槐这拿到一大瓶，刚用了一小半，而这一趟，最终能帮姐妹求到一瓶香，也算是圆满，但为何独独缺了华采芙那一份？
“陈太太，您是老客，咱们便不见外了。”
她连忙客气，“没事，没事。”
“我还有一事想请你帮忙。”李槐指着桌上茶杯，向陈太太递出手中空的小瓶，“麻烦你从这杯中灌一些茶水，到这瓶中。”
“这是做什么？”华采芙不由问道，她刚刚拒绝了对方的请求。
李槐煞有介事，“今日你我坐而论道，这茶却也是香之一类，颇有灵性，自然取了你我意境之精华，已经并非普通茶水。”
陈太太听傻了，他在说什么呢？
“其中自有玄奥，请您今夜子时将其打开，一闻便知。”李槐说完，见陈太太呆呆看着自己，便又伸手点了点桌面，示意她动手。
“哦。”陈太太呐呐的将茶水灌到瓶中，只一下就满了，随即封口递给华采芙。
后者静静看着李槐，心中思付他的话中用意。
却不知是谁，忽然轻笑一声，随即其余几人皆忍不住笑了起来。
“走吧，走吧！”
“陈太太，咱们预约的美容院，可不能去晚了！”
出于自身修养和看在陈太太面子上，没人奚落李槐，内心却无不将他瞬间贬为神棍之流，而且是神志不清的那种。
也不跟这间主人打招呼，四人簇拥着华采芙，鱼贯而出，等到了外面，却有人忍不住道：“这人神神叨叨的，我一开看就觉得不是正经人，还说什么道，我看是脑子有问题。”
“陈姐，你肯定也是被他这样忽悠的吧，怎么就信了呢？”
“就是，明明一杯普通的茶水，还故弄玄虚，说什么子时有变化，能有什么变化？我看顶多是放着发臭了。”
你一言我一语，把李槐贬的一钱不值，陈太太也是脸上发烧，暗道：“这李大师，之前没这么神神鬼鬼的啊！”
她看了华采芙一眼，后者只是不言，拿着小瓶也没丢掉的意思，陈太太心里暂时按下，在几人等车开来功夫里，转身回到了跃然居中。
见到李槐，她神情犹豫，“大师，刚刚……”
“不用多说，你的好意我记着，但这事还没完，明天恐怕还要麻烦你，给那位女士解释一下，实话实说就好。等麻烦结束，我再多谢你，可好？”李槐这番话说的没头没尾，反而更加让陈太太担心了。
她想起不管怎么说，李槐也算是送出去几瓶香水，准备翻包把备好的礼金拿出来，这钱只能她给，却被李槐阻住了，外面响起姐妹的催问，她无可奈何，只好离开。
送走这波人，李槐无力的坐在椅子上，微微拍着胸口，回忆刚刚的行动。
那茶水他却是做了手脚，在陈太太灌装时，边使用了异香固化技能，对象自然是华采芙本人，而时效却刻意压缩，只能保持到今天结束后一点。
其他人，他倒是老老实实，用比较淡的香水分别固化异香，和之前送出去的没太多区别，只是量不多而已。
“呵呵，无关小卒倒是拿到了真东西，这主角却拿的是次品，我什么时候也学会人道损不足，奉有余的手段了，当真无奈的紧啊！”
另一边，陈太太还是跟华采芙坐同一辆车，聊了些别的，她开始拐弯抹角打听对方的观感。
“这人，有点意思。”华采芙一开始确实没觉得有什么收获，这市井中不起眼的一间小店，店主能把香上升到道的高度，已经让她很满意了，在她看来，年轻人能摆脱世俗的遮掩，看清事物本质，是很不错的。
但最后，李槐刻意弄的玄虚，却完全破坏了她的观感，只觉得这人怕不是故意说的那些，就一个字，装！
陈太太也不好多说什么，只是一再保证他的本事。
“你倒是很信任他啊！不就是帮你留你女儿了嘛，我听说最后也没成？”
“嗯。”
华采芙感叹一声，“彩霞那丫头，性子是怪了点，但也不至于怎样，你啊！就是关心则乱，老想她变得和内地年轻人一样循规蹈矩，哪可能呢？她毕竟是在国外野惯了，有些事得商量着来。”
陈太太点头，乖乖受教，“嗯，我在那店里也沉思过了，确实这个道理，是我们之前太急了些，本来准备这次就缓一缓的，可没等我做出改变，她就先跑了，我也没办法啊！”
两人絮叨着，那小瓶茶水静静躺在华采芙包里，一股香气无处散发，却不知道李槐的如意算盘能否打响，若是过了子夜，他可就白忙这一场，错过一个大机缘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