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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张哥,我有点困,就在你这沙发上假寐一会,闹钟我设好了,不过要是你走的时候我还没醒,你就叫我一声哈!”李槐思量后,做出决定,对张思林说道。
后者正埋头整理手稿,闻言头都没抬,“行,你睡吧!”合香而睡,是他自己经常做的事,便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。
李槐于是掏出冥府之路,打开瓶盖深深吸了一口,并没有什么异常味道,系统却发来提示与警告。
【宿主对自己使用了冥府之路,即将神魂出窍,进入一段不可思议的旅程,系统默认的保护措施开始启动,消耗两百点香性值,对宿主根本进行加强固化。】
他面色平静,收起小瓶,放松身体靠在沙发上。
无论如何他自己必须先试一试的,而期间会发生什么,他毫无把握。
按理来说,让安时晴帮忙照看才对,可左右思量之后,他还是觉得在张氏夫妇家中尝试,自己会更放心。
一股奇特的困意忽然袭来,李槐不由自主闭上眼,如同故事里古代名士品香入定一般,悠忽,神魂离体,在虚无的空中盘旋了一圈,猛地被一团漩涡吸入其中,进入那不可测度的空间。
醒来时,李槐感觉自己躺在地上。
“难道从沙发上滑下来了?肯定要被张大哥笑死了!”他连忙爬起来,却发现自己身无片缕,而且周围是一片荒芜,沙石遍地,寸草不生。
他吓了一跳,张开嗓子想要呼喊,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都说不出来,空气如同被凝固了一般,连一丝风都没有。
放眼望去,天空是苍白的,没有任何天体悬挂,连云都看不见一丝,只有无尽的苍白,延伸到地平线尽头,好像一副素白的画卷。
大地市平坦的,没有半点起伏,所见都是死寂的沙石地,没有半点植物与生机。
他抬起脚步,走了一圈,所见到的只有零星白骨,辨认不出是什么生物的,点缀在大地上,有些看起来像人的骨头,李槐蹲下身子,尝试挖掘,却发现它们被牢牢镶嵌在大地中,无论如何都拿不出来。
于是,他放弃了徒劳的行动,开始远行,日复一日的走着,想要离开这片死寂之地。
不知走了多久,他早已变得浑浑噩噩的神智忽然蹦出一个名字。
苍白平原,这就是通往冥府的道路,生命的绝对禁区,连风都是死的。
那瓶四级香道造物便是将他带来了这里,李槐举起手,发现不知何时,自己的身体早已变得干枯无比,失去光泽的皮肤紧紧贴在骨头上,整个人如同一具行走的骷髅,是系统赋予的保护之力让他免于死亡。
“到底过了多久?我又还要在这里呆多久?”
没有白天与黑夜的区别,周围总是死寂一片,让人怀疑连时间都被这片平原杀死了。
李槐依旧机械的走着,他忽然感到奇怪,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,走了这么远的?
但随即他摇摇头,停留毫无意义,丧失动力只会让他永远的留在这里,和白骨,黄沙作伴,即使系统能保证他不会死去,但也仅是一个活死人罢了。
所以,必须走!
这是一开始,苏醒之后他便离开在心底明悟的道理。
唯有行动才能带来改变的希望。
李槐经过一片片白骨,它们默默的看着这个骨瘦如柴,却依旧坚定前行的异乡人。
“没有用的,苍白平原没有出口!你终将会被留在这里,与我们作伴。”
“放弃吧,这一切都是徒劳的,唯有认命,你才能得到最后的归宿。”
“停下吧!歇一歇,躺一躺,你会舒服的要命!”
李槐晃晃脑袋,把这些幻听赶了出去,“我可是香道系统的宿主,用了一瓶四级宝物才进来的,和你们这些孤魂野鬼可不一样!”
他在心里鼓励着自己,继续一步步坚定的前行。
“既然是通道,那就一定会有尽头!”这点他坚信,但终于,事实证明他错了。
看着眼前高耸入云的巨大山峰,李槐不得不停止了步伐,顿时,两条干瘦的腿支撑不住身体的负重,摇摇晃晃要垮下来,他连忙伸手扶住黑色的岩石。
冰冷的触感,除此之外,再无其他。
往上看,山峰像连天一起劈开的大刀,让人一点攀登的欲望都没有,再看左右两边,绵延到视野尽头,叫人奇怪,怎么在远处会没有发现这巨大的阻碍?
这就是尽头吗?
李槐几乎丧失了再前进的动力,回头的话,需要再经历那么久的路程,他不可能再办到。
毕竟,他终究是个凡人。
停下或者……选择自杀?
他打量着这黑色的岩石,一头撞上去肯定会碎成烂西瓜。
忽然,他升起一个奇怪的想法,而且瞬间变不可思议的占满了内心,于是,他侧过头去,把耳朵贴在黑色岩石上。
瞬间,一股久违的喜悦出现在他脸上,因为他听见了声音!
从岩石中传来,嗡嗡嗡!
在这个死寂苍白的世界里,除了自己内心的独白,剩下的几乎只有周围白骨的幻音,而靠近尽头之后,连白骨都不见了。
梨花从来没想过,这毫无意义的嗡鸣声竟然会让自己喜极而泣……尽管,干涸的双眼早已失去流泪的能力。
他心中喜悦,便沿着黑山而行,不时将耳朵贴上去,感受那珍贵的嗡嗡声。
又不知走了多久,他已经不再对嗡鸣声感兴趣,内心里再度充满了死亡的念头,但眼前的景色突然发生了变化。
黑山依旧连天蔽空,延绵无尽,但山体上却出现了一块不一样的地方。
一个巨大无比,直径上百米的圆形物体镶嵌在石壁中,颜色发灰,最低端距离地面只有一米多。
李槐精神一震,靠近查看,试了一下,竟然能用手抓下一小片灰色物体。
放在嘴里尝了尝,他连忙吐出来,粗糙的口感,像是摆放了上千年的古木。
从此,他有了新的事可做,便是一点点从山上扣下灰木,把渣滓捏合在一起。
一段时间后,他造出了一个家,还造了两个假人,一个被他称作安,一个被他称作张。
又不知过了多久,他创造的东西越来越多,而镶嵌在山体中的灰木也被他越掏越空。
房屋,小树,栅栏篱笆,甚至假山小河都被他栩栩如生的捏了出来,安和张也有了许多同伴,有的叫王,有的叫齐……
李槐每天和他们一起生活,帮他们处理纠纷,甚至安排他们彼此结婚,可有时候他也会一个人独坐,脑子里胡思乱想。
“应该走了吧?”
“不,我走了,把他们丢下?齐一定会打安的!还有张和王,说不定又要闹起来。”
“但要待到什么时候呢?总要出去的。”
“滚开,你这个恶魔,不要蛊惑我!我在这里生活的很好。”
这一天,他习惯性的走进灰木通道里,在尽头用尖利的,只剩白骨的指甲掏挖灰木渣,内心里再次响起了争执的声音。
“你知道的,他们都是假的,只有你才是真的。”
“哼,你呢?难道你是真的吗?到底什么是真,什么是假?在这里他们又有什么区别?”
“你执迷不悟,会害得我们一起死在这里。”
“要死也是你先死,我和他们永远都不会死!”
发出一道无声的怒吼,李槐阻止了两个声音,他用力的把手插到面前灰木中,忽然面露笑容,“终于,结束了!”
指尖感受到异样,不再是软中带硬的木质感,而是空无。
灰木被他挖穿了,一股强劲的气流猛地将他的手臂推出去,随即是可怕的爆炸,无数狂暴的气流争相从细小的孔洞里穿过,灰木根本抵挡不住可怕的压力,一寸寸,全部碎裂成齑粉。
嘣!
苍白平原上首次响起的声音,震撼着这片死寂的大地,无尽的气流穿过灰木原本堵塞的通道,从不知名的彼端灌输进来,给整个苍白平原带了新鲜的空气与风。
李槐被爆炸震晕了一瞬间,再睁开眼时,发现自己被抛到了空中,脚下,无数他辛苦搭建的房屋,人,树都被狂暴的气流毁灭。
他望着这一切却很开心,接着,他自己也被无情的撕碎成粉末,最大的一块也没有指甲大小,随着强劲的风洒遍整个苍白平原。
睁开眼,对面墙上的种刚走过四分之一圈的距离,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也远远没到闹铃的时间,李槐机械的转动脖子,旁边书桌前,张教授还在埋头工作。
一切恍然如梦!
“原来,死亡便是结束。”回来了,他却有些落寞的想到。
“可笑,我的那些坚持……”
话虽如此,他却似有所悟。
世上本没有永恒的事物,人生更是短暂,死亡便是结束,却有几个人能放下坚持?又有几个人能坚持到最后?
“啊!你醒了?”张思林朝他这里瞥了一眼,“可以多休息一会,我这还要忙一会,写篇稿子。”
“嗯,没事,你忙!”李槐淡淡笑着,眼中锋芒一闪而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