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韩骊华拉着那产婆过来,王弗苓见了一把将方才给李氏接生那人推到一边去。
王弗苓接应韩骊华带来的人:“劳烦您好好给看看,疼了好一阵也不见有动静,究竟是怎么一回事?”
那产婆一听出了问题,半分不敢怠慢,慌忙来到榻边查看。
片刻之后,她急道:“快快快,取些滚水来,口子没开够怎么生?”
王弗苓赶忙让吉春去办,而后故意将方才那产婆挤了出去。
吉春速速取了水来,那产婆从自己到来的箱子里取出一个小瓶子,兑水一碗,端来让李氏服用。
王弗苓不疑有他,去给产婆搭把手,两人把药给李氏灌了下去。
那产婆道:“还好来得及时,要是再多一会儿,只怕母子不保。”
说着,她擦了擦汗,开始继续忙活。
吉春就在一旁,王弗苓凑过去耳语:“把曲娘子和那产婆看好,一个都不准放出去。”
“是......”吉春会意之后,就去了屋门前守着,她今日不会让任何一人溜走。
曲娘子面色如常,私底下却不甘心,拳头紧紧攥着。
她看向韩骊华,眉头月皱越紧,她万万没想到,最后让她功亏一篑的竟然是自己的亲女儿。
韩骊华察觉到曲娘子的注视,她缩了缩脑袋,不敢抬头看她。
曲娘子气不过,将她拉了过去,虽未说话,却满眼质问。
韩骊华就是不吭声,就是不看着曲娘子,可把曲娘子给气坏了。
她转念一想,韩骊君既然都让骊华找了产婆来,多半是知道了些什么,她开始担忧起来。
蛰伏了这么久,她还不想在这个时候跟韩家人撕破脸。
这时李氏突然叫唤起来,一个劲的说疼,王弗苓急切的问那产婆:“究竟怎么回事,你那药有没有用?”
那产婆成竹在胸:“放心吧,这个时候可以开始了,疼是正常的。夫人身子有些小毛病,所以生产会比常人慢一些,可是孩子等不得,所以我就给夫人吃了写催产的药物。”
她说完就凑了过去,让人把榻边围了起来,然后掀开褥子探头进去看,一个劲的催李氏用力。
李氏疼得满头大汗,手抓在床沿上痛苦不已。
王弗苓伸手过去给她抓着:‘“您抓着我的手吧,别被木屑戳伤了手指头。”
李氏抓着王弗苓的手,因为疼痛的原因异常用力,捏得王弗苓也生疼。
她好像能感觉到李氏的痛苦,因为她真的太用力了。
这个时候,大母才从前院回来。
她急匆匆的进来,见换了个产婆就问怎么回事。
孙氏道:“也不知方才那产婆是从哪里寻来的,我一开始便觉得她半吊子,还真的一点都不假。若非骊华又寻了位产婆过来,只怕嫂嫂这胎是保不住了。”
“什么!”大母脸色一变,瞪了那产婆一眼。
产婆心虚的低下头,为自己辩解:“我之前也想到了什么原因,还没开始实施,她们就寻了另外的人来,这还真不能怪到我身上。”
孙氏白了她一眼,懒得跟她多话。
大母听见李氏的惨叫,也顾不得去问责,而是上去看李氏的情况。
这个时候,产婆欣喜的喊了一声:“出来了出来了!脑袋出来了!”
大母面露喜色,过去看了一眼,直顺气:“苍天保佑,苍天一定要保佑母子平安。”
话音刚落,孩子呱呱落地,哭喊声响彻整个屋子。
产婆脐带处理了,便让人上温水,给孩子洗一洗。
屋里的奴仆们忙了起来,七手八脚的给那产婆递东西,两三个人出去端了热水来。
王弗苓远远的看了那孩子一眼,皱巴巴的小人儿,眼睛都睁不开。
她突然想起从前兄嫂生育之时,她专程出宫去探望,亲眼目睹兄嫂生下孩子。
那孩子是王家唯一的血脉,王家人将其视作珍宝,王弗苓也对其疼爱有加,出生的时候便赐了他许多的珍宝。
固然一个孩子用不上那些,但王弗苓已经不知道要如何表达心中的喜悦。
可是那孩子命不好,偏偏生在了王家,最后陪着王家一起埋骨黄沙。
她扳着手指头算了算,王家出事的时候,那孩子还不足一岁,在襁褓之后死去。
一时出神,王弗苓再回过神来的时候,发现他们都把那孩子清洗出来,裹好了。
大母喜笑颜开,将那孩子搂在怀中视若珍宝。
产婆也笑得开心:“可喜可贺,是个男孩。”
王弗苓心里的大石头顿时落下,果然是上苍眷顾,李氏终妪有了傍身的人了。
大母更乐得合不拢嘴:“明日我便去归元寺中还愿,之前在寺中许下愿望,如今实现了,理应去走一趟。”
孙氏在一旁冷眼看着,她固然不希望李氏去死,可她也不希望李氏凭借着这个儿子占尽风光。
看着那手脚动个不停的孩子,孙氏便觉得难受,她的厉笙,她的厉笙怎么就成了那个样子呢?
孙氏心有不甘,也看不得这屋里其乐融融的景象,便要走。
吉春在门前守着,见孙氏要出去,便将其拦下:“二夫人怎么就要走了?”
她故意说的大声,惊动了沉浸与喜悦之中的大母。
大母回头看了孙氏一眼,脸色不太好:“急什么?多待一阵委屈你了?”
孙氏不言不语,折回去继续受罪。
大母从喜悦中清醒过来,便想起方才接生时候听闻的话,她看了看曲娘子与那产婆,对那产婆道:“你,跟我过来。”
产婆有些心虚,但还是跟着大母出去了。
大母带着产婆走到门前的时候,她回头又看了一眼曲娘子:“你跟过来帮个忙,让阿君在这里候着就行了。”
曲娘子福身一礼:“是......”
王弗苓看着曲娘子与大母一行离去的背影,心中满是疑惑。大母一向看重李氏肚中的孩子,曲娘子想要对其动手,依照大母的性子,应该是直接让人将其拿下才是。
大母今日的作为让王弗苓觉得不可思议,更多的是猜疑,难道大母与曲娘子之间还有什么牵连?
给李氏接生的产婆手里还抱着孩子,呜呜的哄着。
王弗苓先将疑惑抛到一边去,当务之急是要李氏康复,孩子平安无事。
在王弗苓看不到的另一边,大母把那两人带出去之后,二话的不说的让人将那产婆扣押起来,关在杂屋之中。
而曲娘子,大母将其带到自己房中谈话。
这已经是大母不知第几回将曲娘子请到房中来,平日里大母对她是严声喝令,可到了这里,大母却诸多无奈。
“你究竟想要怎么样开肯放过韩家?给你金银钱财你不要,给你豪宅府邸你也不要,你究竟想做什么?”大母是真的急了,说话的时候都忍不住颤抖:“韩家哪里对不住你?你倒是说啊!”
曲娘子面无表情,甚至都不曾看大母一眼:“人在做,天在看,我要的只是韩家断后,以泄我心头之恨!”
“你疯了!你真是疯子!”大母气得发抖,指着曲娘子语无伦次的道:“作孽!你这是在作孽你知不知道?我...我不会让你得逞!”
曲娘子笑了笑:“可以,您大可让人将我处理掉,反正我也不怕死。但是您这么做之前要考虑清楚,那些证据都被我交给了别人,只要我死在韩家,你们也不得好死。君上对先皇后的惦念之情您也是知道的,若是他知道当年的隐情,韩家别说留后了,怕是半根毫毛都留不下。”
一直在韩家作威作福惯了的大母,在这个时候露出无奈、痛苦以及...乞求之色:“韩家不能因为我的错误而亡了,算我求你,求求你发放过韩家,往后你不管要什么我都给你,哪怕是韩家所有的家当。”
“我要你的家当做什么?你真是太小看我了。”
“那你要什么?”大母急切的问。
曲娘子沉默了片刻:“我要韩家人忏悔,要韩家人一辈子都活在痛苦之中!”
大母以及到了要崩溃的地步,她真是后悔当初让韩二郎纳了这样一个妾氏。
“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?大郎是你的夫君,阿华是你的女儿,把韩家弄垮了,他们要置身何地?”
曲娘子义正言辞:“郎君与我没什么情意可言,阿华是我的女儿,也是韩家女。这些与我跟韩家的大仇相比,实在微不足道。若不是你们,恩公不会死,我的父亲母亲以及弟弟、弟妹,都不会惨遭不测。要怪就怪天意弄人,非要把这些恩怨情仇按在我与韩家之间。”
大母深呼吸一口气,尽量让自己能平复。
她思及当初曲娘子未入韩府之时,那会儿曲娘子的弟弟乃一介寒门,但天生才学,是块读书的好料子。
可这样一块好料子却选了王家,成了王家的门生,并且一路扶摇直上,成了王丞相身边最得力的助手。
那时韩家会想结这门亲事,无非就是想着能靠这层关系把曲娘子的弟弟拉拢过来,为之所用。
但谁也没想到,那后生柴米不进,就是不肯投奔韩家。大母那时就已经后悔了,责怪大公太过鲁莽,轻易便将这女子纳了进来。
起初曲娘子倒是一门心思在大郎身上,对大母也是孝敬,大母见她本分也就懒得过问。
这一切是从王家倒了的时候开始的,王丞相一家满门故去,君上彻查党羽,头一个开刀的就是曲娘子的弟弟。
自从那之后,曲娘子便将自己关在房中很少出门,再后来就变得越来越沉闷。
大母当时见她并没有不本分,虽然有些疏远,只要不动歪心思便成。
可是大母想错了,曲娘子的沉闷只是卧薪尝胆,她最终拿捏住了韩家的短处,一直以此要挟。
时至今日,大母都没有办法动曲娘子,因为她手里拿捏的东西,能在顷刻之间让韩家去之不复。
大母面对这样的威胁,根本不敢把曲娘子怎么样,但她也不会向曲娘子再低头:“我动不了你,但你也休想动韩家半分,既然说不通,那就兵来将挡水来土掩,看谁本事更大。”
曲娘子冷笑一声:“那就劳烦您看好自己的乖孙儿,省得一不留神便出了岔子。”
大母气不过:“不必你操心,我自己的孙儿,我自然谁去护着。你可以出去了,我不想再看到你的嘴脸。”
“正好,我也不太想看到您这副嘴脸,咱们既然相看两厌,往后还是少见面的好。”说罢了,曲娘子便从屋里出去,趾高气昂的跟本不把大母放在眼里。
李氏生育之后太过劳累,一直睡着。
大母早已让人找了乳娘过来服侍,新生的孩子正被乳娘悉心照料着。
王弗苓不让乳娘离开,非要把孩子留在这屋里,让人将摇篮弄到这里面来。
乳娘不敢怠慢,什么都照着王弗苓吩咐的来做。
大母再次来到李氏屋里的时候,天都已经暗了,她头一件事情就是去看看自己的孙儿。
见那孩子好端端的躺在摇篮中,大母长舒一口气,对那乳娘道:“你要寸步不离的照看好小郎君,若是出了半点差错,你就等着小命不保!”
那乳娘低着头连连道是,显得很怯弱。
王弗苓看在眼里,心中却觉得不安,乳娘带孩子少说两年,她这副怯弱的德性,怎么能将孩子护好呢?
她将这件事情牢牢记在心里,想着要去寻个更可靠的。
大母问了几句之后,到榻边来看李氏,见李氏还在睡,便与王弗苓说:“阿君,你先去歇着吧,晚上我会让人守着的。”
王弗苓却道:“无妨,祖母若真心疼我,便让人给我在这屋里搭个铺,我想守着母亲。”
若换了从前,王弗苓是肯定不能再这里面住的。但现在李氏在小月里,韩大郎肯定不便接近,这倒给王弗苓创造许多便利。
大母想着,她既然是李氏的女儿,怎么都不可能存二心,所以答应了王弗苓。
再者,方才曲娘子说的那些话都让大母心有余悸,她觉得留王弗苓在李氏身旁是最为安全的。
“准了,我这便让人给你准备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