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要想让八王爷胤禩不再关注自己,唯一的办法只有转移他的注意力,目前可以利用的人只有曹露。曹霑指着曹露放在桌下的窗课本:“那上面不是……”
对呀,刚得到的一万字小说,上面就有写月亮的诗。曹露欣喜若狂,把窗课本丢到地上,几乎是跳了起来:“王爷,小侄可以口占一首,请您指教。”不等胤禩反应,就朗声吟诵:“时逢三五便团圆,满把晴光护玉栏。天上一轮才捧出,人间万姓仰头看。”
前夜同时同地,曹霑写的那首吟月亮,纤巧雅致,而今天曹露这首诗恢宏大气,各有千秋。厅堂内炸了窝似的一片叫好称颂之声。前夜客人为曹霑叫好,确是出于对他才华的欣赏,而今日宴席东道是曹頫,称颂之人大多出于拍他的马屁,叫好的声音比前夜更是不可同日而语。
仅仅两天功夫,儿子竟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。曹頫简直难以相信自己的耳朵,激动得差点晕过去,稳住心神,向胤禩躬身道:“小儿孟浪,他那点污词浊句竟敢在王爷面前显摆,让王爷见笑了。”
“曹大人过谦了。”胤禩摆手道,“十多岁的孩子能够出口成章,实在让我辈汗颜啊。”端坐旁边一桌的程继勋,比任何人都感到诧异,前日曹露大傻瓜一个,曹霑大出风头,今日二人翻转,风头又让曹露尽占,其中真真假假,实在难辨。程继勋就想再试探一番,起身道:“曹露贤侄这首五言绝句确实是好,老夫再出一联请你对对如何?”想起刚才对二人的疑惑,随口便道:“假作真时真亦假”。
这也是刚刚看过的小说中的句子,曹露急忙应道:“无为有处有还无。”厅堂内轰然叫好之声差点将天花板顶掉。
刚才程继勋还怀疑曹露那首吟月亮是从哪儿偷的,而这幅上联却是他临时起意诌出来的,曹露不光对得工整,境界立意都无以复加。不用再试了,程继勋向曹頫连连拱手道:“露贤侄才越子健,曹大人可喜可贺啊。”曹頫也像程继勋一样,开始怀疑儿子的诗是背诵别人的,刚才应对的下联却绝对造假不来。一颗心完全放下。儿子前日引而不发,正是为了今日能在八王爷面前露脸,这小子志量匪浅,过去怎么竟看走了眼?再想,只要儿子能够得到八王爷的青睐,别说第五代江宁织造,就是内务府副总管总管也不在话下。
曹頫正在想入非非,只见胤禩站起身,微笑道:“露贤侄已经露脸了,霑贤侄就自甘落后吗,你是不是也该露一手了?”
一整天吃糠咽菜的曹霑,似乎根本没听到曹露吟诗和对联,正在全力对付面前一道红焖肘子,筷子不好用,干脆赤手捧着往嘴里送。听胤禩招呼他,只得忍痛割爱把多半个肘子放入盆中,双手淋淋漓漓起身应答道:“小侄,小侄才疏学浅,哪能跟露弟相比,请王……王爷放过,放过小侄吧。”
就象三天没有吃过饱饭似的,哪有些曹府少爷的体面。胤禩把眉头皱了起来。生怕儿子风头再次被曹霑抢去的曹頫,彻底放了心。看来整天只给他霉饭烂菜吃是对了,今天在八王爷面前,你的脸丢得越大越好。
心里这么想,嘴上却不能这么说,曹頫阴沉着脸道:“霑儿,别说王爷在此,就是在座诸公,哪位不是金陵饱学之士,看看你的模样,丢不丢人?”
你训斥与我,我干脆让你颜面扫地。曹霑扯起桌布擦了擦手上的油污,又揩了揩嘴角,向八王爷惭愧一笑:“连续两天都是烂豆芽白菜帮,小侄实在有些犯馋,求王爷见谅。”满金陵城的人都清楚曹頫对这个侄儿苛刻,胤禩刚到金陵,还是第一次听说,他根本不信。这小子自己没个品相,还胡说八道,面色严肃道:“曹霑,今日参加宴会的都是什么人,你岂可乱说。”
“我乱说?”曹霑拿手一指穿行在各桌间照应的焦大道,“请王爷问问焦管家,小侄说的是真是假,一天三钱银子的伙食费,各位大人家喂猪也没有这么喂的吧。”大厅内即刻是一阵哄笑,曹頫脸面实在挂不住了,断喝道:“曹霑,你爹娘去世的早,我为了把你养大,真是操碎了心,没想到却养了只白眼狼。”曹頫越说越激动,把身上有伤给忘了,猛地起身站了起来,腰胯一阵剧痛,“呯”地摔倒,昏了过去。程继勋略通医道,几步跨过去,翻开眼皮看了看,又把了把脉,向赶过来的焦大道:“曹大人愤激所致,没有大碍,用春凳搭回卧房,熬一碗参汤灌下去,很快会醒来的。”
焦大带着四名男仆,搭起曹頫刚要离去,胤禩叫住了他:“曹大人昏过去了,今天本王做主,不管曹霑说的是真是假,他的伙食标准每天三两银子,听到没有?”
三钱银子的伙食标准,明面上连曹露也是这么执行的,现在单独给曹霑涨到三两银子,太太绝不会答应。焦大为难地瞅了瞅春凳上的曹頫。程继勋不耐烦道:“王爷说的话不管用吗?告诉你,别说三两银子,就是三十两,三百两,你们曹大人也不敢说什么。”
所幸老爷很快会清醒,到时再由他定夺。焦大答应一声,带人抬着曹頫离去。
主人昏死,宴会再难继续下去,兴犹未尽的客人,纷纷散去。曹露捡起掉在地上的窗课本刚也想走,曹霑一把拉住了他:“快给银子。”曹露打落他的手道:“别忘了,这一万字我给过定金的,你别太贪心了好吧。”
“我贪心?”曹霑重新紧紧抓住他,“没这一万字,你今天能在八王爷面前出那么大的风头?再给五两银子,否则别想让我继续写给你看。”
要是让曹霑继续牵着鼻子走,母亲给的那点私房钱都会被他诈光。曹露犟着脖子道:“不看就不看,你也太黑心了。”
“小说可以不看,但以后八王爷如果再考教你的诗词,你怎么办?”曹霑循循善诱道,“我后面的小说会有大量的诗词歌赋,无论八王爷叫你作什么样的诗,都难不倒你,你信吗?”
曹露刚想说“不信”,突听得厅堂口有人唤他:“露少爷,八王爷有请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