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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一日到了午后,雾气终于散尽了。
似玉楼的画舫在阳光照耀的湖面靠了岸边。
湖面波光粼粼,码头上有很多汉子正在卸货,一艘艘载货的船艘来来往往,极为热闹。
谢桐站在甲板上看着码头上穿着短偈的汉子们呼喝的声音,搬货卸货还十分有节奏,如此情景,她不由的笑了。
谢桐旁边站着的是如四,如四奇怪了,谢桐在笑什么?
莫非有什么有趣的事?
“都是一群臭烘烘的汉子,你在笑什么?”
如四好奇的询问。
谢桐指着码头上正在卸货的一个人说。
“姐姐你看那人,是不是长得极为俊俏?”
“俊俏?”如四寻她所指的方向望过去。
还真是。
码头之上的那么多人,只有此人让人一见就眼前一亮。
“好俊的少年啊!”如四拊掌笑道。
谢桐点点头“这少年俊的让我想到了一个有过一面之缘的哥哥。”
“你的哥哥?那岂不也是世家贵族子弟?”
“世家贵族?”谢桐沉吟一句,点点头“是的。”
“那这少年怎么会在这里?这里可不是贵族该来的地方,而且看那少年的样子,还是一个卸货的粗人。”如四红唇一勾,码头上面的俊俏少年郎身手熟稔的搬运麻袋。
“有意思啊。”
有意思吗?谢桐不是这么觉着的。
想着那位有一面之缘的好心哥哥,谢桐转首对如四说“听说这京城没有姐姐查不到的秘密,那姐姐能帮我一个忙吗?”
如四扬起柳叶细眉“查这个俊俏少年?”
“是的,我想知道他是不是姓独孤。”
“独孤?”这个姓氏好像没有那么耳熟啊。
如四惊奇的发现,这所皇城的秘密还真是无穷无尽,幸好她就喜欢挖掘秘密。
“好,我帮你查清楚。”
“这就谢谢姐姐了。”
似玉楼的画舫动静不小,码头上的人自然也都知道。
“那是似玉楼的船吧?”
“是啊,好华丽的船。”
“那姑娘的排场好大,还有人专门抬轿子来接!”
“有钱人啊!有钱就是好!”
被谢桐如四关注的那个俊俏少年,在周边的男人们的感叹声中,他也抬眼望了画舫那个方向,但那终究只是别人的事,少年低头又搬了一袋货。
谢桐向来在江湖中来去惯了,谢了如四要派人送她回府的好意。
市井之间,她一个人想到处走走看看,说起来,她也有很久没在京城的大街上走动了。
下午的市集到底是没有早上赶集那般热闹,不过京城的街道也不乏买卖的商人。
谢桐长在山野,京城的繁华对她而言还是很有意思的。
倒不知是不是今天日子特别巧,在翰林院被紧急召回家的刘淼,也在这条繁华街上出现了。
谢桐原本在跟买玛瑙珠串的老板讨价还价,只听见街上突然很吵闹。
“大人冤枉啊大人!”
是一个姑娘的凄惨叫声。
刘淼的轿子被拦住。
护卫在一旁的刘家家将上前护住轿子。
“你是什么人!”
刘淼的手下喝道。
跪在地上的女子哭的凄凄惨惨。
“小女有冤,求大人一见。”
“有什么冤屈不可以去官府申诉,要在街上拦我们大人的轿子!”这样反驳的依旧是刘淼手下的护卫。
跪在轿子前面的女子像是被护卫的话问到了痛楚,她哭的声音更加凄凉。
“大人,小女有冤,求大人一见。”
护卫还要再拦。
轿子内的刘淼咳了一声,道“带她回府。”
护卫一愣,迅速遵守命令“是。”
没有二话,立刻遵命,果然是以军功立家的刘氏一族。
谢桐暗自点头。
刘淼的轿子很快就被抬走了,那个女子也跟着轿子离开了。
街上的百姓却在对刚才的一幕议论纷纷。
“刚才那个是刘家的小刘大人吧?”
“是啦。”
“不知道是那姑娘有什么冤屈,要当街拦轿子。”
“谁知道呢,反正跟我们没关系。”
“是啦,没关系,没关系,都散了吧。”
百姓们倒是很快散个干净,但是一直和谢桐一起观看整个过程的卖玛瑙的商贩却笑了。
谢桐奇怪的问“你笑什么?”
很会还价的商贩道“姑娘不觉得刚才那个女子很美貌吗?”
商贩似有所指的挑挑眉毛。
谢桐意会,不过更觉得奇怪。
“轿子里的大人也没看她,应该不是为了那女子的美貌吧?”
“小姑娘,你还不懂,那女子的哭的声音可是十分不同啊。”
哪里不同?谢桐自诩行走江湖有点经验了,实在也没看出什么。
这卖玛瑙的商贩这么不好还价,肯定不是好人。
谢桐想了想,决定不买他家的首饰。
“小姑娘,小姑娘,别走啊!你这串上好的玛瑙手串还要吗?”
“不要了!”谢桐头也不回的摆摆手。
“哎呀,哎呀,小姑娘,你回来我们再好好谈啊。”
“不用了。”
谢桐回了家,谢广之正在书房,在翻看朝中正月官员来往的财物账务。
管事的站在一旁,书房里一片安静。
侍女突然进来。
“老爷,小姐回来了。”
谢广之手停下。
“小姐回来了,让她过来一趟吧。”
“是。”侍女退出。
谢桐见了谢广之。
祖孙俩在书房聊了些家常。
谢广之也是心有试探的问了一句。
“桐儿觉得摄政王如何?”
自昨晚谢桐进宫,至此两人还没聊过相白林。
谢桐一向在江湖交了不知多少好友,谢广之习惯问清楚这些人的身份,倒是从不曾反对谢桐交友。
谢桐也习惯了。
相白林的身份曾经是碧云山庄庄主,谢桐从前也跟谢广之说过。
只是相白林突然变成摄政王。
其中转变之大,谢广之又有询问也不奇怪。
谢桐如实回答“我是听闻了他的死讯才回京城的,只是再次见他,总觉得他和以前有很大的不同。”
“哦?那这不同是好是坏?”
“说不出来,但是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他。”
喜欢以前的他。
那就是不喜欢现在的他了?
谢广之问“桐儿如今有十六岁了,可想过未来?”
“什么未来?”
“成婚。”
成婚?谢桐瞪大了眼睛。
这个问题是不是不应该这么直接的跟她说?她还是小姑娘啊。
“外祖父,我还是孩子。”
“你这个年纪,若是外祖父狠心一点,你都可以嫁人了。”
谢广之笑道“你可不能一直觉得自己是孩子了,你长大了。”
谢广之摸摸谢桐的头发。
咳,她的年纪普通人家的姑娘的确有成亲当母亲的,甚至当母亲的也不在少数。
可是不知为何,她就是觉得自己还小,她的这个年纪若真的成亲生子,有孩子,真是总么想怎么别扭。
“外祖父可是不想要桐儿陪伴了?”谢桐状似很伤心。
“桐儿,外祖父只有你一个亲人了,即使外祖父想你长久陪伴,但是你的终身大事外祖父还是要为你筹谋的。”
说实话,谢桐并不想成亲,即使知道自己的年纪定亲什么的都是应该的,可是谢桐不想。
“外祖父,谢桐能不能暂时不考虑这些?”
谢广之摇头“你必须想你的未来了,桐儿。”
“那有除了成亲之外的未来可以让我选择吗?”
谢桐认真的询问。
“桐儿觉得成亲不好?”
“不好。”
“可是摄政王向外祖父提亲了。”谢广之突然道破这件事。
正是昨日发生的事,相白林不止今日去见了刘毅,如四,他昨夜应谢广之邀请,两人密谈一番,言辞中表明爱慕谢桐想要娶她。
“相白林提亲?”谢桐真是不知道此话从何说起。
“正是,摄政王说他对你真心爱慕,你也收了他的信物。”
信物?谢桐觉得她是不是失忆了,她什么时候收过相白林的信物了?
怎么觉得外祖父说的相白林和自己所认识的是两个人。
而且觉得他俩经历的事也是两个人生?
谢桐不解的想了想说“外祖父,相白林实在说谎,我很清楚的记得我从来没有收过相白林的信物,相白林在胡说八道。”
堂堂摄政王对他这个世家家主撒一个一戳就破的谎?
这没有必要吧?
谢广之捏着自己的山羊胡。
“桐儿确定没有收过?”
“绝对没有收过。”
那就奇怪了,谢桐绝对不会在亲人面前撒谎,那么只有一个可能了,是摄政王说谎。
他说这样的谎有什么好处吗?
谢桐想到今日在画舫上相白林很无常的行径,不由怀疑“难道摄政王去北方和蛮夷打仗打坏了脑袋?”
“哈哈,你这丫头胡说什么呢!”谢广之被谢桐的话逗笑了。
“不过,摄政王的行为实在无法解释。”谢广之的笑容慢慢变淡。
“外祖父,相白林会不会是因为我的身份才想娶我的?”谢桐咬紧下唇,这是一个她不想猜测的方向。
惠公主。
谢广之哼了一声“若真是如此,那这个摄政王就太不光明磊落了。”
太不光明磊落,为了权势运用拙劣卑鄙的手段岂不就是不光明磊落。
“我希望相白林不是为了这个。”
“但是他不是为了这个原因,又是为了什么?”谢广之反问。
谢桐答不上来。
“算了,不论他是为了什么,你的婚事我会慎重的考虑。你不必忧心。”
谢桐点头“外祖父其实也不必过于忧虑,桐儿相信缘分。”
谢桐说的轻松,谢广之却有自己的忧虑。
若是朝中目前最受器重的摄政王都在打惠公主的主意,那么当今圣上呢?
“桐儿,你回来几日还没见过陛下吧?”
“并没有。”
“你也该去见见你皇叔了。”
谢广之的话,谢桐听明白了。
不过谢桐更害怕进宫。
从十岁离宫,这么多年,她能避开皇宫就绝对不会主动撞上,如今她的年纪若是主动进宫,想来皇叔定然会为了她‘未来’做一些事。
谢桐不愿意,但是世上的事情很多不是喜欢。愿意能决定的。
“桐儿知道,明日我就进宫探望皇叔,桐儿也很久没见皇叔了,也甚是想念。”
谢广之欣慰的点头“桐儿不妨跟你皇叔要一个诺言。”
“外祖父是说?”
“你的未来原本就该自己做主,不是吗?”
谢桐明白了。
谢桐在京城居住时间不短,但是因为那时年纪太小,又身居宫中,自然没有什么同龄的老友。
下午闲在府上,谢桐没甚事,就和谢广之下棋。
谢广之的棋艺一绝,谢桐的棋艺是谢广之教授的,自然也不弱,一老一小你来我往倒是自得其乐。
“桐儿,可还记得晋王?”
谢广之在今日查看官员正月走动财物时,突然从繁复的关系网中想到了晋王。
谢桐落下一子“自然记得,这个晋王我虽然很久没见过了,但是行走在外的这些年,我听过不少他的名头。”
谢广之看着棋盘点头“那你都听说了这位晋王的哪些事?”
“据说,晋王对待百姓十分好,治下的百姓安居乐业。”
“只有这些?”
“晋王还是四王之首。”
“不仅如此。”
“外祖父是说他所图不小,曾经说过要剑指天下?”
谢桐抬眸。
谢广之点头“桐儿这些年在外真是知道不少事情。”
谢桐笑“其实并不是刻意查探,只是四王都处于富庶繁荣之地,桐儿离开了晋王封地就到了其他三王的地盘,天下之大,我也走不出师氏的皇族势力。”
“桐儿,可知四大世家的李家?”
“知道,李家是出了名的盛产美女,父皇以前的后宫不久有一位李妃。”谢桐的笑容依旧。
当年的李妃,谢广之重重的落下一子。
“晋王近来和李家走的很近,桐儿想不想查查他们是在筹谋什么?”
“外祖父要告诉桐儿这两方势力的秘闻?”
“不,桐儿想知道,外祖父也想知道,桐儿何不查明告诉外祖父?”谢广之狡猾的笑了。
谢桐倒是没猜到这个。
不过外祖父既然开口了。
“外祖父尽管等着吧,桐儿一定查明了。”
谢桐又是落下一子,却是隐隐占了胜机。
“好啊,我等着。”谢广之对棋盘的局势并不放在心上。